Half Cigarettes
【尊礼】
签署完最后一份文件，宗像礼司摘掉眼镜揉了揉眉心。长时间高度集中的注意力令眼睛产生些许疲劳感，他微阖了双眼，等待酸痛感缓慢地消散。
宗像礼司极少加班，他对时间的利用高效而有序，总是能在计划内完成所有的工作，甚至为意外状况的发生留下了充足的处理时间，但半小时前淡岛世理的提议让他的原定计划发生了些微变动。
其实说起来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过是今晚平安夜，组内成员打算在下班后组织酒吧聚会，淡岛世理便向宗像礼司提出邀请。
想起淡岛世理提出请求时忐忑的表情，宗像礼司不免失笑，从未见过自己副长如此不自信的样子，游移的眼神和迟疑的语气倒是展现了她鲜为人知的另一面。
自从那件事情过后吠舞罗也安稳了好一阵子，短期内应该没有不可预料的事件发生，毕竟是圣诞节，明天的休假也是情理之中，而宗像礼司也从来不是压榨部下的上级。
“虽然很高兴能收到淡岛君的邀请，但遗憾的是处理案上的文件还需花费不少时间，所以只能请淡岛君代我向大家转达祝福之意了。当然，还烦请宣告明日轮休一事。”此时已经坐在酒吧里喝着红豆泥马丁尼的淡岛世理回想起自家室长的回答依旧不免沮丧。
节日里的酒吧总是爆满，草薙出云忙里偷闲凑到淡岛世理面前递上一杯淡绿的酒液，“昨天刚到的苦艾，味道不错哟，试试？”
淡岛世理瞥一眼身后快玩疯了的几个组内成员，更加沮丧，她大概知道室长借故推脱的原因之一了。
“帮我加满红豆泥……”淡岛世理用力搅拌着酒杯里的不明物体，似有泄愤之意。
草薙出云无奈地把堆满红豆泥的高脚杯重新放到吧台上，“小世理愁眉苦脸的样子真是少见呢，难道我们家的大将又给你们惹麻烦了吗？”
“没有，”淡岛世理将玻璃杯里暗黑色的混合液体一饮而尽，“是我们自身的问题。”
Scepter4的问题？草薙出云疑惑，Scepter4能有什么问题？
确实，Scepter4本身并没有问题，即便是因为某种原因青之王权崩坏，想必Scepter4也会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后续事务，毕竟是宗像礼司的氏族，他对自己一手创建的组织抱有足够的信心，失去了王权庇护的Scepter4有一定的能力在这社会中继续生存。
真是……莫名其妙的想法……
将一块拼图放在它应在的位置，宗像礼司对无缘无故想到王权崩坏的自己感到好笑。有些杞人忧天的感觉，但却是不得不提前考虑的问题。
工作已然结束，但显然，宗像礼司并没有从办公桌前起身的打算，大部分拼图散乱地铺在一旁，这对一个讨厌混乱的拼图爱好者来说确实是一个留下来的理由。可惜天色已晚，不能悠闲地享受拼图的乐趣了。
办公楼里冷清寂静，似乎被喧嚣的外界隔绝在另一个平行空间。将指尖最后一块拼图放置于唯一的空白之处，宗像礼司起身将完整的拼图摆到右侧的专用玻璃柜，在经过落地窗时不经意向外瞥了一眼，一头红发就那么撞进眼帘。
“哦呀哦呀，不知第三王权者赤之王大驾光临有何贵干？”不急不缓走到楼下，宗像礼司扶了扶眼镜，紧接着便是半含嘲讽的话语。
“哈……”周防尊缓缓呼出一口烟雾，直起斜倚墙壁的身子，微侧了头不耐道，“真慢。”
这样不搭前言的回答出乎宗像礼司的意料，挑眉过后便是与往日无异的微笑，“以破坏公物为代价来提高所谓速度的野蛮人没有立场说这样的话吧，周防……”
“……哼嗯，”鼻间的轻哼似乎带了几分揶揄，周防尊直起斜倚在墙壁上的身子，慢悠悠地往外晃去，“加班加到现在的人更没有立场这样说我吧，宗像……”
“已经落到套用他人句式进行反驳的地步了么？周防你的大脑到底萎缩到什么程度，这真让我感到好奇呢！”
“啊……要切开看看吗？”
“如果有可能，我会很乐意的。”严肃的语气让人毫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但周防尊对此的反应只是自鼻腔挤出一个模糊的单音节词。
一时间，并肩而行的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浓重的劣质烟味顺着粘稠的空气灌入宗像礼司的呼吸道。
相对无言的相处模式在两人共处一个空间时并不常见，斗嘴和打架倒是再平常不过的交流方式，即便现在暂时居住在同一处住所。
宗像礼司放缓了脚步，掏出一支烟，点燃。
听见背后“啪”的一声，周防尊顿了一下，抬头望着过于阴沉的天空吐出一个烟圈。
冬日寒气侵人，远离市中心的街道只有寥寥数人匆忙经过，周防尊嗅到不属于自身烟味的靠近，稍偏了头就看见宗像礼司双指夹烟，灰白色的烟丝缭绕飘散。
“我是认真的，周防，你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如果有一日不得不执剑相对，我决不会手下留情。”深深吸口烟，感受着尼古丁在肺部的扩散侵蚀，宗像礼司习惯性地摸了摸腰间的佩刀，等手中一片虚无时才意识到下班后是无需带刀出行的，于是他抬手扶了下眼镜，像是为了填补左手未触到刀身而略显虚无的感觉。
周防尊轻嗤半声，低沉的仿佛压在喉咙深处的声音缓缓流淌，“也只有你了……”
意味不明的半句话，却令宗像礼司微微怔了神，而后低低地笑出声，“还有烟么？”他问。
“啊……”周防尊抖落了烟灰，懒懒地回答道，“最后半支。”
宗像礼司夹着烟身露出些微遗憾的神情，“今晚难得想试试劣质烟的味道，偶尔体验一下野蛮人中意的口味也是一种新鲜的尝试呢……”
最后一个语气词的余音似乎还在舌尖翻转，宗像礼司口中便多了半支烟。
“真是……令人难以恭维的味道……”
“是么？”周防尊漫不经心敷衍了一句，然后取过对方手里的另外半支香烟，咬着烟蒂淡淡道，“要下雪了……”
望见周防尊明显加快的步伐，宗像礼司未有迟疑便跟上他的速度，两人并肩而行。
不过，劣质烟果然是劣质烟，味道还真是糟糕到了极点……
——END